不同于白日聒噪而热烈,入夜低得静谧,耳边听不到路边碎碎的响动,连同凉意从地上传到指尖,莫名多添一分可怖。光影中晃出赵商陆微微泛红的脸庞,在白烛燃尽前重新放上一根。
“没有其它法子了?”少衡双指摸着莺莺滚烫的额头,问道。
看她又把嘴里的药混着血吐出来,老者放下碗,摇摇头:“没有。”
门口还能隐隐传来些声音,丹朱特意往外头靠了靠。她瞥了眼身侧正在熬药的翠娘,长叹一声。
“丹朱姑娘……”翠娘捂着脸,边哭边蹲下身子,瘦弱的脊背弯得吓人,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丹朱少有应付这种场面的时候,见她哭的愈发凄惨,只得从前搂住翠娘,让肩膀稍微搭一点脑袋。
“都是我,都是我。……”
“我今日还凶她,莺莺肯定在怪我,肯定在生我的气……她是不是不原谅我了?”
眼睛又红又肿,像是被抽去了全身的精神气,见她嘴里喘得不停,丹朱生怕她突然昏厥了去。握着药罐的手在发抖,翠娘抬头看了丹朱一眼,尽是恐惧和痛楚。
“所以莺莺才走,她不要我了……都,都不要我了。”
丹朱顺势擦去她眼下的温泪,轻声安抚道:“别急,大夫还在用药呢。莺莺怎么会怪你呢?她总是说最喜欢阿娘了,阿娘做菜又好吃,长得又好看,莺莺脾气那么好,不会生气的。”
听老人说,小孩喜欢握紧拳头,所以手心会很热。莺莺双眼紧闭,静静地平躺在木床上,给旁人一种睡得正香的错觉。用手抚上她的心口,翠娘轻轻揉开莺莺的拳心,十指紧扣。
已经一个时辰未醒……丹朱倚在门边,抿唇无言。
上身抖的愈发频繁,四肢上青筋猛然暴起,莺莺把下面的床褥低低揪成一团,又不停在咳嗽和呕血。
翠娘捶了捶发软的腿脚,扯着嗓子急道:“同叔!同叔!您快过来,又吐血了!”
腹部像是被人攥着紧紧的,脸色又青又白,莺莺一手捂住心口,一手抓住她的背部翻身上去,连连惨叫:“啊!咳咳——阿娘,好痛!好痛!”
老者把身上的针又取下来些,回头厉声道:“少衡!你们快抓住她!商陆,快去拿药!”
血从下颚浸到翠娘身上,赵商陆吓得往后连退了好几步,赶忙往后头跑去。“阿娘!阿娘!啊——啊——好痛!”嗓子仿佛已经干到撕裂,莺莺还在接着哭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