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家的人打算在岳城住五天,主要是考察顾圭璋。顾圭璋比倪小姐大一半,都可以做倪小姐的父亲了,而且家里妾室孩子一大堆,不仔细怎么行?顾圭璋为了表示热情,特意腾出客房给他们住。三楼也空出两间,给倪家八小姐和四太太。顾轻舟后来才知道,顾圭璋相中的那位倪小姐,在家里排行第七。“她小时候算命,说二十五岁之前结婚的话,会有一场大的浩劫,可能会丢掉性命,一定要到二十五岁之后,方可一世平安。倪家是很相信的,就把她留到了现在。她今年二十八了,配老爷是年轻了点,不过也不算小丫头,以后只怕也容易相处些。”二姨太告诉顾轻舟和三姨太。最近家里人特别团结,就连二姨太和三姨太相互看不顺眼的,暂时放下了成见,一致对外。“二十八岁还不结婚,也是骇人听闻。”三姨太道。顾轻舟没说话,只是配合着点点头。“这门亲事怎样?”二姨太问顾轻舟。顾轻舟不是火眼金睛,她哪里能把人看透?倪家的太太和小姐们,似乎没什么问题,就是很端庄内敛的内宅女子。只是倪家那两位男人,身上带着很不规矩的气息,和倪家的女人不太符合。“要么就是倪家的女人太能装了,要么就是倪家背后有什么鬼,女人们都不知道,外人更不清楚。”顾轻舟这样猜。这些猜测耸人听闻,她也没有告诉二姨太和三姨太,只是保持警惕。顾轻舟笑道:“我哪里知道?再说,此事是阿爸做主。”♲🌕⚠打探完了,顾轻舟起身上楼。走到三楼的楼梯口,顾轻舟看到原本住在一楼客房的倪家九少爷,站在顾缃的房门口,使劲捋了捋擦得油光范亮的头发,然后敲顾缃的房门。顾缃打开了门房,愣了下。“缃缃,我看你吃晚饭的时候心情不太好,你没事吧?”倪家老九恶心巴拉的,舔着脸问。顾缃反胃。“我没事。”她冷漠着要关房门。倪家老九却抵住了,不许她关,摇晃着他那油得苍蝇都站不住脚的头:“缃缃,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我是你的老舅啊,你有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讲。”顾缃这时候有点慌了。顾轻舟慢腾腾走了过来。倪家九少爷一愣,不太好意思继续挡顾缃的房门,顾缃趁机重重将房门关上,门直接摔倒了倪家老九的鼻子上。他一阵好疼,慌忙后退了几步。再看顾轻舟,倪老九就恶狠狠的。顾轻舟不理他,绕过去准备直接进房间。倪老九却突然过来,撑住了顾轻舟的房门:“小丫头,你懂不懂尊卑啊?”顾轻舟屡次搅合了他的好事,倪老九很恼怒。他似乎想欺负顾轻舟。看着他凶神恶煞,想要进顾轻舟房间的样子,顾轻舟倏然抬脚,重重一脚踢在他的小腹。他没有防备,更没有想到顾轻舟这一脚如此重,一下子就跌倒在地。顾轻舟用力关紧了房门。倪老九🁤微愣,继而大怒。他想要把顾轻舟的房门砸了,而后又想到,这是顾公馆的三楼,他闹出太大的动静,把顾圭璋惊动了,他也交代不了。倪老九捂住疼痛的小腹,一步一拐下楼去了。顾轻舟这一脚,踢得非常重,比普通女人的脚都重,再往下一点,就要踢断倪老九的命根子。“这个泼妇!”倪老九深感顾轻舟不好对付,以后要告诉他姐姐,进门第一件事就是先收拾顾轻舟。“长得又丑,还如此泼辣,这个贱人!”倪老九心里大骂,“老子不收拾她,就不叫太仓倪一横了!”顾圭璋并不知道,倪家之所以发达,在太仓是做不规矩的事的。当然,那些事很隐秘,只有几个主心骨知道。比如这位倪老九,太仓的烟馆都是他在打理,他的嫂子和姐姐都不清楚他在背后搞什么鬼。这是个不要命的角色,顾轻舟惹了他,他岂能善罢甘休?“老子要剁了那个贱人!”倪老九回到一楼的客房,从床头掏出一把短刀,想😼要上楼把顾轻舟砍死。他是怒意攻心,一辈子没受过这等屈辱。跟他同屋的,是他的四哥。“小九,忍一忍!”倪老四劝弟弟,“事情还没有成功,你别坏了家里的好事。这位姓顾的,有不少的钱财,又迷恋老七的姿色,这事稳打稳的。” 倪老九坐着没动。倪老四又说:“等事成了,生米做成了熟饭,姓顾的那三个如花似玉的女儿,以及姨太太,还不都归了你享用?你太心急!”倪老九慢慢回神,人也清醒过来,将刀子放回了枕头底下。“你以为我饥色啊?”倪老九往床上一趟,“是姓顾的那个淫荡女儿勾引我,你没看到她偷偷冲我抛媚眼吗?”顾缃不会勾搭倪老九,倪老九无权无势,长得有普通粗壮,顾缃看都不看一眼。那天的笑,只是赢了顾轻舟之后得意的微笑,并非回应倪老九,倪老九却误会了,心花怒放。“行了行了,别胡闹!”倪老四道。倪家接下来很规矩。顾轻舟从床垫底下,将司行霈送给她的短刀放在手袋里,第二天一早就去了趟银行,将她的勃朗宁取了出来。顾轻舟去了趟陈家施针,结束之后,陪着桑桑玩了一个小时,在陈家吃了午饭,还见到了陈家的老太太和其他诸位太太。陈家对顾轻舟很友好,因为顾轻舟是三太太的客人,上下都巴结着。饭后,顾轻舟去了趟颜公馆。颜家在准备颜洛水的订婚宴会,颜太太很忙碌,而且颜家的大少爷、二少爷和三小姐也回来了,带着各自的孩子。三小姐第一次见顾轻舟,也很喜欢她。“啊,手枪!”顾轻舟的手袋放在椅子上,被颜家大少爷的长子玩闹着打落,勃朗宁滚了出来。满屋子人一愣。顾轻舟连忙收起来。颜太太脸色都变了:“轻舟,你出了什么事吗?怎么随身带枪啊?”普通人随身带枪,肯定是预知了危险。顾轻舟想支吾,所有人都看着她。颜太太急得不行。“那个”顾轻舟犹豫着,慢吞吞解释,“我阿爸从太仓结了门亲,那家人过来相看我们家。那位姑娘有个兄弟,他身上莫名其妙有点煞气,总之我觉得他不像正经人。而且他半夜敲我大姐的房门,我踢了他一脚,怕他报复,所以带着枪防身。”颜太太震惊。“是什么人家啊?”颜太太道,“你们家老太太这才走了多久,你父亲不用守孝的吗?”顾轻舟就尴尬咬了咬唇。颜家大少爷说:“轻舟,你既然感觉有问题,我派人去帮你查查那家人的底细,如何?”“最好不过了,谢谢大哥。”顾轻舟道。颜太太说:“你枪都带身上了,就别回去了,我打个电话给你父亲,就说家里忙着给洛水订婚,要你这个义妹帮忙。”顾轻舟颔首。当天晚上,她就住在了颜家,翌日再去陈家给桑桑治病。如此往复,直到倪家离开了,顾轻舟才回去。顾圭璋对此很不满意。“你眼里还有我吗?”顾圭璋骂顾轻舟,“你如此没规矩,叫倪家的人怎么看你的家教?”顾家,还有家教吗?顾轻舟觉得好笑,她冷漠着听着,没有还嘴,也没有露出半分轻松。顾圭璋是不敢动手打她的,只说:“你以后不准这样,听到了吗?”“知道了。”顾轻舟懒懒道。顾圭璋离开之后,顾轻舟去了趟客房。客房还没有收拾,里头味道很重。烟味、脚气臭味、身上的异味,很复杂。顾轻舟四处查看,然后蹲在地上,看到了一抹黑烟。她用手沾了点,放在鼻子底下一闻,顿时就知道是什么了。回房之后,顾轻舟仔细把此事的前因后果想了想。然后,她等着颜公馆给她查探结果。“也许,有了个更好的机会来了。”顾轻舟想。正月十七,顾轻舟最后一次去给陈桑桑针灸。短短数日,陈桑桑头发,已经有了稀薄的一层绒毛。陈三太太高兴得快要落泪。“顾小姐,你简直是太神了!”陈三太太拉住了顾轻舟的手,激动得双手微颤。同时,陈三太太给远在香港的丈夫打了电话。“真的,长成了一层,眼瞧着就要浓密了。”陈三太太道。电话那头,陈三老爷也很意外,没想到还真有这等神医。“好好感谢人家。”陈三老爷道,“等我回去,若是真的好转了,我也要亲自谢谢顾小姐。”后来,两个月之后,陈三老爷从香港回来,远远就瞧见爱女桑桑穿着粉红色的连衣裙,牵着她母亲的手,站在阳光下,笑盈盈看着他。桑桑的头上,已经长出了短短的头发,浓密、乌黑,像个小男孩子般,可能不够好看,但是足以让陈三老爷震惊得立在原地。良久,陈三老爷才上前,紧紧抱住了桑桑。“阿爸,我长头发了。”桑桑声音甜软糯柔,像天籁般动听。陈三老爷激动得眼角浮动水光:“桑桑,你长头发了!”而后,陈三老爷对陈三太太道,“神医,真是神医!”陈三太太故意冷哼:“你还说人家是骗子。”陈三老爷尴尬赔笑。从此,陈家是非常感激顾轻舟的,这份恩情,足以让陈家帮她做任何事。陈三老爷和陈三太太,都是打心眼里感激顾轻舟。这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