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愈盛,卿如是的哭声渐渐停歇,月陇西逮着袖子给她擦干净泪,听见她低声在风中絮道,“一笔勾销了……我与你一笔勾销。”
她希望这阵阴风将她的话捎去鬼门关,若那个人还站在奈何桥头等她,放不下纠葛,自以为亏欠,那就让风告诉他,过往的债一笔勾销了罢。
收拾好心情,卿如是拢了拢月陇西方才披在自己身上的外衫,改披为穿,而后依旧默然跪坐着,望向他。看他的眼睛。
深邃处是动辄愁思满溢,浅薄处是晶莹的光,那层潋滟封住了他所有的情绪。
“看什么?看这么久。”月陇西同样是跪坐的姿势,俯首凑近她,笑道,“小心为我神魂颠倒。”
是了。看久了是有点。眼前的男人忒俊。
卿如是竟然没有反驳,默默别开双眼,站起身时因跪得太久,又哭得有些头晕,趔趄了下,很快被跟着站起的月陇西扶稳。
他们空手而来,也没什么好祭拜的,月陇西自然也没那兴致带着卿如是祭拜自己的坟,他此行有别的目的。牵起卿如是的手,月陇西示意她跟着自己走。
不算很远,但要绕过一座小山丘。因为那里几乎算是已经划出了月氏祖坟的地界。只不过因着还在扈沽山下,所以没有特许的话,旁人也不敢葬在这里。
越过小山丘,月陇西方与她细说道,“我现在带你来看的,是祖上那位夫人的墓。她亦算是我钦佩之人,所以带你来看看。”
“钦佩?”卿如是跟着他站定。四周较之方才来说,稍微有了些活气,像是没什么人踩踏打理,只任其随意生长,且这附近的坟墓寥寥几座,森冷气少了许多。于是放眼望去,绿草茵茵。
尤其距离夫人这座墓旁不远处的那座,青坟被风雨削了些锋,倘若不看坟前的墓碑,便以为只是一座长满青草的圆钝小坡。
“兴许是因为祖上在札记中所述的她这一生也过得极其不容易的缘故。”月陇西微叹气,侧眸觑了卿如是一眼,“不能与有情。人相守,却不恼不闹,做好自己的本分,可想她的这份气度与善良有多令祖上钦佩,才会在札记中这般赞誉。幸而祖上自述最后成全了她。”
“如何成全?”卿如是狐疑,“难道说他们最后偷偷和离了?”
月陇西故作迷惘,“我也不知。只是札记里说成全了她,却没有仔细记录究竟是如何成全的。我思来想去,恐怕是这实情着实骇人听闻,不敢随意记录下来,以免招致什么灾祸罢。”
他这么一说,就引得卿如是愈发好奇了。什么样的实情会达到骇人听闻,招致灾祸的程度?
细想片刻后,卿如是仍是想不明白,便搁置在一边不去想。
她的目光再次无意被不远处的那座青坟吸引,情不自禁地走过去,随着距离越近,墓碑上面的字也就愈发清晰。令人惊奇的是,上面似乎没有刻死者的名姓。卿如是以为自己看错了,待到走近,在坟前蹲下身来细看才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