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萤下意识后仰,却又被身后桌案限制住了动作,她干脆双手一撑,直接坐在了桌面上,这下倒是恰好与他视线平齐。
她这下终于清醒了不少,歪头看着眼前的男子,若有所思道:“唔...和之前的两相抵扣,勉强算你个零分吧。”
宴之被她逗乐,垂下头沉沉笑了两声,随即突然掀起眼帘望向她,室内烛光昏黄,将他的脸照得半明半暗,长睫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却衬得一双眸子灼灼似星。
静默片刻后,他颇为诚恳地点了点头,笑道:“也好,那就从头开始吧。”
终于将他打发走,池萤躺在软塌上顿觉有些手脚酸软,仿若刚打了场硬仗一般,脑海中却不自觉浮现出刚刚那张似笑非笑的如玉面庞。
她将头埋在被衾间连连摇摇头,心中暗叹,啧,古人诚不我欺,美色误人呐。
国丈黎家纵家奴霸占民田一事在京中闹得沸沸扬扬,元辰将此事按律法交由大理寺处理,可大理寺一时却也没有判出个结果来。
这种事儿吧,说大其实不算太大,毕竟没有闹出人命来,说小吧又确实有损皇家颜面。黎家毕竟是皇后娘娘的母家,原本是个寒门出身的文官清流,现在发达了便仗势欺人,说严重些那就是皇后家德有亏。
国丈与国舅虽并未被收监,却被看管在府中,等同于禁足。现任大理寺卿也是个混迹官场多年的老油条,他知晓陛下既然放任御史台出面弹劾,那此事便应当是为了敲打最近有些得意忘形的黎家,可究竟要敲打到什么程度,他也暂时摸不清陛下的脾气。
故而他便秉承着一个“拖”字诀,只要陛下没有给个准话,他就能以探查细节走流程为理由,继续这么耗下去。
可大理寺卿有这么好的心理素质,别人就不一定了。
最为坐立难安的便是宫中的皇后娘娘黎沁芝,距离自己的父兄被言官弹劾已经过去了十来天,这段时间她与陛下的关系说来其实缓和了一些,元辰时不时派人送来些首饰绸缎作为赏赐,甚至连岭南送来的荔枝都先紧着她,看起来确实是盛宠未衰的样子。
可他又偏偏不和自己见面,从不踏足她宫中便罢了,她多次去寻元辰想要谢恩,都被内侍以各种理由挡了出来。她也曾想过要不要在殿外跪上几个时辰求见,可王嬷嬷又说若是如此不知礼数定叫陛下生厌,硬是将她拦了下来。
黎沁芝没法联系上自己的父兄,想为他们求情也寻不见门路,这些日子愁的茶饭不思寝食难安,原本就有些身形娇小的她,更是如姣花照水弱柳扶风,走上两步都要喘几喘。
“娘娘,您还是再吃些东西吧,莫要饿坏了身子。”宫女见她两靥生愁,不由得叹了口气。
黎沁芝夹起一颗剔透的虾仁,举在面前呆呆看了半晌,最终还是缓缓放下,摇了摇头道:“算了,本宫当真吃不下。”
宫女心思一转,连忙为她呈了一碗汤羹,劝慰道:“您若是吃不下喝些也可,这可是您最爱的鲈鱼羹,还是陛下特地为您送来的。”
听到“陛下”二字,黎沁芝稍稍回了回神,垂眸盯着那碗鱼羹,终究还是缓缓举起汤匙送入口中,可她刚闻到鱼羹的味道,便顿觉腥味冲鼻,腹中卷起一阵翻滚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