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远登基之后的第二天,裴海便匆匆离去了,他选择了执杖步行,身边没有跟一个随从。
此去南昭路途遥远,裴远实在放心不下,他本想派一支队伍途中护送他,可却遭到裴海的执意拒绝,临行前他只留下这么一句话:“如鲫随波,如雁听风,此平生之所向。云丘虽远,然自有天命,你能照顾好明疆……就是最大的孝道。”
从富甲一方的明疆之主到放下一切、执杖苦旅的行者,悠悠岁月,未老先衰他到底经历了怎样的蹉跎。
老者踉跄的背影逐渐远去,泪水早已打湿了赤子的衣襟,他暗自发誓,一定要洗刷明疆臣民心头的奇耻大辱。
裴远知道,要想雪耻,首先要自强,可此时的明疆却已然是积弊难返,户部的账目上,巨额的岁贡和空空的国库令人触目惊心,这……几乎是一个纸糊的朝廷,任何一场来自外界的风浪都能直接将其冲垮。
“魏相,你留一下。”次日下了早朝以后,裴远喊住了正欲离去的魏泰。
“……是。”老态尽显的魏泰停下了蹒跚的脚步,他缓缓转过身,微微拱手行了一礼,“国主留下老臣……是有什么事情要商量吗?”
“呵,没什么,就是想问一下魏相关于朝廷账目的问题,赐座。”裴远微微一笑,示意侍从端来把椅子让上了年纪的魏泰座下。
魏泰缓缓坐了下来,发白的胡须伴随着口中似有若无的咀嚼时不时地在抖动着,白而发黄的眉毛下,一双迷离而深邃的眼睛让人根本就看不透他的心思。
“魏相入仕有很多年了吧,孤记得在孤很小的时候您就在父王的身边做事了吧。”
“咳咳……是的,老国主从登基开始就是一直由老臣在辅佐。”
“父王他……心不在朝堂,明疆国的社稷可是多亏了您啊,这么多年的操持,辛苦魏相了。”
“国主说哪里的话啊,为国主和明疆尽忠是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分内之事。”魏泰笑着捋了捋胡须,在椅子上略微不自然地挪了挪身子。
裴远没有再继续寒暄,他翻看着桌案上的户部卷宗皱了皱眉,“魏相,为何这些年各地州郡的税赋涨这么多?”
“哎,还不是因为大宁的岁币嘛”
“可如果孤记得没错的话,当年与大宁签的承平合议里岁币的数目是银十万两、绢十万两吧。”
“没错。”魏泰点了点头。
“可为何各地州郡下发的征收的岁币税的标准是银绢各十五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