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大鹏讲到这里,忍不住朝着岳楷民身边的那个吊瓶架子上瞅了一眼,看到那个吊瓶里还有四分之一的药,眉头不禁再次皱了起来。于是他的话题就自然的转到了岳楷民的身上:“我说老岳,你这样挂着吊瓶来开会,让大家看了多难受?你说你这样一弄,我们还有心思开会吗?”
岳楷民脸上顿时再次尴尬起来,强笑道:“再有两天就打完了。”
事实上,王健院长建议的是一个星期,这还早着呢,可现在邹大鹏眼看着是火了,他赶紧把挂瓶的日子自己砍去了几天,免得惹邹大鹏不高兴。
“那你说你这是何苦呢?我已经跟王院长说过了,一定要先把你的身体治好了才能出院,你这倒好,急着赶着出院,还不是挂着吊瓶来上班吗?我知道你不是怕扣你的工资,你老岳的觉悟没有那么低,你也许是为了更早一天投入到工作中来,这份心情我们能够理解,可是,我已经交待过了,常委决定把你的一部分急需要做的工作交给了刘雪婷同志,你这么急着出来,是对刘雪婷同志不放心呢还是对我们整个常委班子不信任?”
“邹书记,你言重了,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不想耽误了自己分内的工作。”岳楷民想争执却又不敢,只能这样低着头小声辩白两句,底气还很不足。
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岳楷民急着出来是什么原因,说实话,虽然邹大鹏有意培养刘雪婷,可没有一个人觉得刘雪婷是那种争权夺利的女人的,甚至在他们的眼里,都把刘雪婷当成了一个小伙伴,非常钦佩她的工作能力与工作热情,可岳楷民这种“积极”却惹得大家很反感,一致觉得他是在做秀,而且是那种令人作呕的做秀。
邹大鹏当然也不能说得太厉害:“那你先把身体养好了,不是能更好的工作吗?老岳你不会觉得我们常委的这个安排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吧?”
岳楷民低头不语,他发现不论自己讲什么,在邹大鹏这里都是站不住脚的,因为他的的确确是出于私心才急着出院的,而且对于这一点,所有的常委都心知肚明。
邹大鹏然后就把目光从岳楷民的身上移了开来,继续讲道:“我们身为党的干部,有时候心胸要宽广一些,同时我们也要清楚一个道理,任何时候都要依靠组织,即使哪一个人暂时离开了工作岗位,也不会因此而让我们的工作停下来的,因为我们不是靠任何单个人的力量来完成工作的,而是一个团队,是一个集体,所以,我们时刻要牢固树立集体主义的思想观念。我所说的集体主义,不光是一切为了集体着想,更关键是要相信大家,而不能主观的认为这个组织离开了某一个人什么事就做不成了!好了,今天我说的不少。就到这里吧。散会。”
岳楷民刚想说两句什么,却见邹大鹏忽然又说:“老岳你留一下。”于是岳楷民便把话又咽了回去,只好静静的坐在那里。
待人散去之后,邹大鹏站起来走到门口把会议室的门闭了,再次坐了回去。
“今天是不是觉得我说得太重了些,有些受不了呀?”邹大鹏此时已经显得心平气和,远不是刚才那种火药味了,这样也就让岳楷民刚才心里的怨气顿时消了不少。
他咧嘴笑了笑,把自己肚子里所有的怨气都咽了下去,道:“邹书记说得对。我是不该以这种状态出现在会议上。”
单从表情上他给邹大鹏一种充分认识了错误的感觉。但事实上,他只是把怨气藏在了肚子里而已,毕竟也是一名老干部了,该收敛的时候,他自然懂得收敛,至少不能惹怒了青台的这位大佬,不然的话,今后他肯定不会有一天好日子过。
“你可能刚才心里很不服气,可是你应该感觉得出来,大家对你这种做法的态度,你想想,如果我不说你两句的话,大家对你的看法会更激烈,我这样一说,他们反而就没了意见了。”邹大鹏这番话的意思就是向岳楷民证明,刚才之所以批评得那么严厉,完全是为了保护他岳楷民。这绝对是邹大鹏打一棒子给个甜枣儿的手段。任岳楷民老奸巨猾也只能承认邹大鹏这样做是有道理的,换了他,也会这样。
“我理解邹书记的苦心,谢谢邹书记了。”岳楷民很是感激的点了点头。现在他心里舒坦多了。
“其实刘雪婷是一个很不错的同志,她对工作的热情是我们任何一个老同志都不能比的,我们为什么不能充分挖掘年轻人的潜力?有些事情可能你考虑得过多了,其实完全没有必要,有时候我们让出一点空间来给年轻人,给他们以展示的舞台,别人反而会觉得我们很有风度。呵呵,不就是多住两天院吗?难道还换了天了吗?我说你老岳这么明白的一个人,在这事儿上却……唉,不说了。你该怎么打针还得怎么打针,千万不要误了治疗,只有把身子养好了才能更好的做工作。要是身体不行了,什么想法也白搭了不是?”
邹大鹏临起身的时候还在岳楷民的肩头上轻轻拍了拍,他看了看吊瓶,发现那药水已经快滴完了。他可不想低调到去帮着岳楷民拔针头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