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喝酒。

    周家用餐一直是圆桌,按周新荣的说话,是一家人亲亲近近的,不能拉远彼此的距离。

    真是听了就想笑。

    因为那家庭成员之一的甘可泉还绵绵地跪坐在桌下,痴态毕露地去抠脚踝上被镣铐磨出的伤疤,抠出鲜血淋漓的嫩肉芽。

    周新荣甫一发觉,竟立刻双起油津津的筷子,快而狠地抽在了甘可泉的脸上。

    “什么都管不住你的手是么?戴了套圈也不管用的话,是要砍掉吗?!”

    他太凶恶,甘可泉被吓得缩成一团,钻进桌布下抽噎,没注意一下逆了气,又开始小小声地打嗝。

    周新荣呵斥甘可泉时看起来格外阴森可怖,等过了几秒看人哭了,脸上又乌云转晴,用脚把可怜巴巴甘可泉勾出来,又撇开套圈抱在怀里,动作轻柔地给他顺气。

    甘可泉现在完全是个水晶玻璃小猫,被粗暴对待了便哭泣,等周新荣温柔了些又依恋地靠在对方胸前。

    他是一扇坏掉了的门,内心世界和外界再不相通,只因那把钥匙已经锈死腐坏,连残尸都被周新荣握在掌心。

    周元青冷眼旁观,一言不发。

    在周家待着的日子里,孤独感与日俱增,人生的悲剧变作了塑料膜,自下而上,一层一层地往身上裹,这样下去,发狂和窒息是注定的结局。

    他恨甘可泉害死了柳声,恨他管生不管养,还把自己从楼上往下扔。只有如此浓烈的恨,才能对冲掉血脉的亲近,才能做到不管不顾、不闻不问,只在逢年过节时才迫于压力回来看看母亲。

    后面时日久了,血溶于水,记忆仇恨都淡了,又觉得甘可泉也可怜,曾为天之骄子掌上明珠的Omega,现在浑浑噩噩地被欲望操控,被杀父仇人捏在手心,多可悲。

    从前没想过要救甘可泉,毕竟死了比活着好,求生比赴死更累。

    那现在呢?恐怕无能为力。

    对方占据太多优势,周元青只能暗地里积蓄力量,他的计划除了将自己摘干净,也只够让柳声入土为安。

    再多加一个甘可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