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延真观为亲人礼拜上香,一般两三天,才显诚意。
第三日,从延真观礼拜回来,马车已经过了北城门,到了城中的街巷。
东昌府人杰地灵,物华天宝,自刘汉时已是名闻天下。又有“江北水城”之名,河湖密布,如襟似带,碧波荡漾,是生养人的好地处。民间有谣唱是:“说东昌,道东昌,东昌府那是个好地方。藏龙卧虎的三宝地,八方风流会东昌。”
因为是江北的水运枢纽,三湖五河的汇流之地,整个祁朝的食吃布建等风俗都在东昌府寻觅能够。
大大小小的饭馆酒楼食铺临街而立,客栈脚店旅馆东西南北全建有,茶馆布庄金店书铺药行比比皆是,更不提成衣铺子、点心坊、珠宝行和那绸缎庄。
兰艺坊里是全国各地来的乐师舞女,春香楼之类秦楼楚馆里笼着多少名妓优伶。
多少读书人连夜奋读,挑灯夜战。只为能在这太平盛世中一展才华,有朝一日“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②又有多少官宦权贵人家通宵笙歌,一心只为享乐纵情,天亮时又“锦衣红夺彩霞明,侵晓春游向野庭。”③
一片苍穹之下,除了同享那清风雨露霜与雪、山水云霓日与月,其他皆是存异。
有人说不公,心中不平,痛骂世道塞人之路。有人自觉看破红尘,超然濯心于浊世,翕翕然架舟隐去。有人心乱之际,去畅享山间明月、江上清风,望而息心后又带着满腔清畅,复入红尘浊世中去,或是为心中抱负大义,或是独为小家日月……
无所去辨是与非,对与错,红尘世事本就混沌艰难,怎忍分清责难。
傅之婉与木槿两个人正坐在马车里说着话,只听见车外一阵喧嚣吵闹,又闻一声由远及近的清越的呵马声,紧接着是贴着马车飞奔而过马蹄声,“哒哒哒——”。连着马车左边的小窗紬帘也被疾风而吹起,扬起来一角,可见车外一景。
一抹云水蓝的衣袍飘飞而过,之后闻见长道两夹的街楼上的鼎沸人声。马车的小窗紬帘这时落下了,傅之婉好奇街楼上人头攒聚,便伸手轻拨小窗紬帘,往车外望去。
木槿见傅之婉打帘朝外面望去,遂开口说道:“姑娘,楼上她们都在看东昌王家的世子。”
马车经过的正是陈家桥瓦子临街,两边的街上多是当垆卖酒的酒婆、嚷卖手工织绣的婆子妇人以及卖唱陪酒的风尘女子,还有那捻琴、起舞的乐女。也有在陈家酒楼包间里吃酒用食的良家女子,只是没有婆妇乐女那般大胆肆意,只是用丝帕遮住大半张面容,水眸一个劲地往临街棱窗外瞟着。
“你怎么确定是东昌世子?”傅之婉倒是不明为何木槿也未看清方才打马而过的人是谁,怎么却如此笃定。
木槿努努嘴,说道:“整个东昌府敢白日在主街上视若无人,打马疾驰的除了那位世子爷,还能有谁?奴婢听说,那位世子爷当年住在京师时,皇上和昭仁太后疼宠,又是太子伴读,打小养在宫里面,曾打马御街,好不轻狂。这说来,御街打马都曾过,现在东昌府如此,也就见怪不怪了。”
傅之婉这才明白过来,又见临街都是张望瞧东昌世子的娇俏女子,不禁感觉莫名熟悉,微微念道:“这却也像‘少年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姑娘,你说的是什么?”木槿很是迷惘。骑马她知道,说的是东昌世子嘛。东昌世子已是行了冠礼,勉勉强强也还算是少年吧。可是春衫薄又为何,眼下明明已深秋,哪里是什么春天,衣袍穿的厚了几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