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耀先拎着两把菜刀走出院门之后,一眼看到磨刀人坐在周老太太家门口的枕木上,“吧嗒”、“吧嗒”的裹着旱烟袋。这人白净面皮,年纪不大,两眼之间的距离稍远,和自己一样留着小胡子。这个人兴许比“獠牙”赵剑芷大上个一、二岁,身材嘛,恐怕就得比“獠牙”矮半头了。这人虽然身材不高,却浑身透着精悍。
解耀先断定这位磨刀人就是日后自己麾下三大“护法”之一的宋笑貋。只不过,日后头发每每都梳的油光蹭亮,一尘不染,人称“军统体面人”的宋笑貋,今儿个的打扮可就有点那个了。只见他头戴破毡帽,脸上魂儿画的,露出来的头发乱糟糟的,满是泥土,显然很久没洗澡了。也可能这位磨刀人刻意彰显他的职业,他那件破了好几个洞的棉袄上满是锈迹,似乎是他磨完刀后从来不用抹布擦,只需要在自己的棉袄上擦一擦就完事大吉了。
解耀先四处撒嘛了一下,见附近没人,远处只有两个小孩儿在放鞭炮,就说道“磨刀的,俺有一把老王麻子菜刀你敢磨吗?……”
那磨刀人打量了一眼解耀先,把烟袋锅子在自己的鞋底上磕了磕,说道:“你说啥呢?你这位老兄小瞧人咋的?……那有啥,我们家祖宗八代都是磨刀的!……”
“吆喝!口气挺大的嘛!……”解耀先笑了笑,接着问道:“剪子呢?……”
“磨剪子嘞!……戗菜刀!……”磨刀人不再理睬解耀先,站起来,倒背着双手吆喝道。
“嘿嘿……还挺有个性的!……”解耀先尴尬的笑了笑说道:“俺这旮沓有两把刀你给磨一磨,多少钱磨一把呀?磨得不快可不给钱!……咱可说好了,要是磨哑巴了你得赔!……”
“呵呵……好说!好说!……磨得不快咱指定不要钱!要是磨哑巴了指定赔给你!不过,你这两把刀既然是老王麻子,你得给一毛钱!……”生意上门,磨刀人自然笑遂颜开。
“磨两把刀得一毛钱?……哎呀哇尻!也忒贵了,一毛钱都能在中央大街吃顿饭了!……”解耀先撇了撇嘴,似乎是对磨刀人开出的价钱相当的不满意。
“呵呵……一分钱一分货!我们家祖宗八代都是磨刀的,手艺在十里八乡那时没有不知道的!咋地呀,您老兄难道不知道?我这一毛钱那是一毛钱的手艺,您走一走,访一访,看看我这磨两把菜刀要您一毛钱贵不贵,您值不值!……”磨刀人满脸堆笑的说道。
“嗯……俺就相信你一回!……”解耀先犹犹豫豫的把刀递给磨刀人。
磨刀人一屁股坐在磨刀的长凳上,接过解耀先手中的一把菜刀,倚到磨刀长凳的腿上,低声说道:“六哥你好,我是‘佛灯’宋笑貋,军衔少尉。白兄向六哥问好!我在你家后山墙对面租了个房子住,化名‘安小龙’,请六哥以后多栽培,有事情可以直接找我。……”
“佛灯”的眼神不经意间从解耀先的脸上掠过,眼神中充满睿智和洞察秋毫的光芒。而不似“獠牙”赵剑芷,眼睛中充满的是令人生畏的杀气。“獠牙”这个人比较简单,你拿他当兄弟,他就能把命给你。“獠牙”杀人如麻,他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是一个真性情的人。是的,眼睛是心灵的窗口。透过一个人的眼睛,可以这个人内心的风景。
解耀先的眼睛不知望着何处,猛然想起忘了在哪儿看到过的,军统上下级对话时很标准的一句客套话。他微笑着小声说道:“笑貋兄弟不必客气!党国栽培,个人努力!……”
这个“佛灯”宋笑貋在军统却是一个特立独行的存在。首先,他温和。在凶残暴虐、杀人如麻的军统内部,他居然不喜欢杀生,与性如烈火的“獠牙”不同,“佛灯”平时以谦谦君子示人,每天吃斋念佛,从不随便与人发生冲突。其次,“佛灯”很能干!解耀先日后的很多精细活都是“佛灯”一人干。而所有的“糙活”都由“獠牙”包揽。“佛灯”以后的表现证明,无论是操作电台、枪法、谋略等他都是极为出色的。只不过他生性淡泊,为人十分低调!
“我能在六哥身边工作,真是造化!……”“佛灯”显得有点激动。
“有了笑貋兄弟,俺这心里边就踏实多了!……”解耀先把另一把菜刀递给“佛灯”。
“佛灯”接过解耀先手中的这一把菜刀,放到脸前,眯着眼睛瞄了一眼,头也不抬的说道:“六哥,您以后就叫我‘小龙’吧!我的主要任务是保护您的安全,负责六哥与白兄之间的联系!……为了预防不测,保证六哥的安全,我正在挖一条地道。地道有两个出口,一个在我租住房子的火炕下,另一个出口在你所住东屋北山墙衣柜的后面。地道大幺麽还有两三天就会挖通,地道挖通前儿还得请六哥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