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耀先讲到这里,下面不知是哪位工人大声说道:“先生,你是教我们识文断字儿的师傅。老话讲的好,‘师徒如父子’!……你叮吧叫我们叔叔大爷,那不是乱了辈分嘛!……”
在众人的大笑声中,又一个尖细的声音大声说道:“索三儿说的不对!……先生教我们《道德经》,让我们学会做人的道理,教我们识文断字儿的师傅咋比得了?……我记得老话讲,好老师教人做人的道理;一般老师教人手艺;不咋地的师傅只能是混酒喝了!……”
众人笑得更响了。坐在角落里的吕振国笑的咳嗽了半天,这才在鞋底上磕了磕烟袋锅,他站起身,踩灭了烟火转过身来。吕振国在工人们中的威信极高,见他站了起来,一定是有话要讲了。于是,众人停止了嬉闹,想听一听吕振国要说些什么。吕振国待笑声渐渐小了下来之后,这才笑着对众人说道:“那老七说的是这个理儿!……战先生是咱们工人培养出来的,自然是好的不能再好的好老师了。不仅混酒喝的师傅和只教咱们识文断字儿的老师比不了,就是能够教咱们怎么做人的好老师也比不了!……因为战先生不仅教咱们做人的道理,还教咱们识文断字儿!……”
吕振国说到这里,众人纷纷喝彩叫好。
吕振国摆了摆手,接着说道:“咱们的老祖宗尊师重道,曾经说过‘生我者父母,教我者师父。’……战先生为人厚道,免了工友们行三叩首的大礼,免了工友们跪献红包。工友们也都是知道感恩的人,既然工友们不好意思让先生叫‘叔叔大爷’,依我看,就请战先生称工友们‘大家伙儿’或是‘同学们’,你们瞅着咋样?……”
在众人的叫好声中,“索三儿”又大声说道:“中!……我们都听吕三哥的!……先生既然免了大家伙儿行三叩首的大礼,免了我们跪献红包,我们哪儿好意思让先生叫我们叔叔大爷!先生就是叫我们‘大家伙儿’、‘同学们’也是高抬我们了,大家伙儿说我说得对不?……”
“中!……索三儿说得对!……咱们都听吕三哥的!……”工人们纷纷表示赞同。
吕振国又摆了摆手,笑着说道:“工友们既然赞同‘尊师重道’这个理儿,那就首先在先生上课前儿守规矩,轻易别打断先生讲课,有不懂的地方可以举手提问!……”
在哄堂大笑声中,索三儿挠着脑袋也不好意思的笑了。
解耀先在热烈的掌声继续讲解《道德真经》:“‘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这十二个字当中的的第一个‘道’是指有那么一种说不明都不明的宇宙万物之间的本源的本源,一切都由这种‘道’演化出来。……第二个‘道’是动词,意思是说道说道……”
也许,这天晚上就应该出事,解耀先就连《道德真经》中这十二个字的含义也讲不完。解耀先刚讲到这里,突然,不远的地方“啪勾”、“啪勾”、“啪勾”三声小日本鬼子“三八大盖儿”的枪声,远近的狗一阵狂吠。教室里立刻“嗡嗡嗡”一阵骚乱,工人们有点惊慌。
“王国志!……”吕振国又站了起来,向坐在门口的一个工人摆了摆头,示意他去查看一下情况。那个叫做“王国志”的工人肯定是工会积极分子,他点了点头,钻出了房门。
在“工人夜校”这个文化补习班,“老叔”吕振国虽然没有明说,但解耀先的心中也清楚得很,上课的工人之中混有警察厅甚至小日本鬼子宪兵队的“密探”。讲课的内容是公开的,不怕这些“密探”告密,绝不能让警察厅找到任何借口把来之不易的“工人夜校”封闭。
解耀先的课真的讲不下去了。工人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低声议论不休。
“你知道不,昨儿个晌午,有人在傅家店正阳三道街杀了俩宪兵,还把特高课课长横田正雄打了个半死。真他娘的解气!……有人说,这是上古妖仙‘大妖山魈’临凡,跟咱们老百姓出气来了!……”说这话的工友声音极小,但是解耀先的耳音极好,依然能听真亮。
“唉呀妈呀……还把特高课课长横田正雄打了个半死,真的假的?……”另一个工友显得十分激动,说话的声音难免大了一点。
他们身后的一位工友把脑袋伸过来,一根食指放在嘴上,“嘘”了一声之后,低声说道:“嘘!……门友财、张二邋遢,你们俩别犯虎,小声点儿,当心隔墙有耳!……”
这位工友偷偷的四处看了看,见没人注意他们三人,又低声接着说道:“这事儿我也听说了!……是上古妖仙‘大妖山魈’奉了女娲娘娘的命令,降临哈尔滨傅家店,大展‘妖’威,杀了两个宪兵,这叫‘杀鸡儆猴’!……那横田正雄阳寿未尽,这才得以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