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落在那人身上,王公贵族家的少爷们她见得多,印象里是没有这位的,她微微抬了抬头,带了几分不耐烦,“本宫长宁公主苏摇,请你妹妹上去吃个茶点,还请这位公子应允。”
原是一国公主这么个顶好的身份,那便更不能错过了。
忖着此番目的尚未达成终是意不平,虽因被锢略熄下几分气焰,却终不肯就此乖顺合他心意。既无力脱这困囿也不强求,瞧着耍赖不成只得又生一计。
眸瞳盈盈望着眼前人泪珠儿一连串便滚落下来,砸在云锦绣履溅出潋滟。她冲那珠翠锦罗的少女绽出个含泪的笑,转而软着嗓扯男子袂角幼猫似得哀哀唤道。
“你瞧主人家都亲自来请,阿迟不去岂不落了公主脸面。”
她肤色白的近乎病态,显出水晶般的透明感,掌背淡青血管清晰可辨。偏生了副极多情柔软的相貌,眉眼间铺开旖旎春辙,举止皆是孩提的鲜活恣意。而今装模作样地泣涕涟涟,纵然戏演得算不上走心也足叫人悯惜。
觑见人唇角噙笑深不可测的模样,暗自撇嘴喟叹流年不利,面上仍垂着眼睫压低声轻言软语地求情,不忘将前半句避过公主的耳。
“我保证乖乖的,定不会露了原型。你便让我去罢,好哥哥——”
听那女婢言语微微拧眉正欲开口,眼见一衣着靓丽神情骄横的少女从楼上走下来,人未至一鞭子已是破风而来重重甩在那女婢身上,响亮的皮肉破绽声过后倒在地上的女婢手臂上赫然出现一道渗血的红痕。又闻那持鞭少女言语心下了然,对这等后辈心里一向不甚在意,然此女在人界可谓一手遮天,他来人界也不是为了引人注意,并不想有意与她冲突。微微含笑行了个拱手礼,饶是那女婢在一旁痛呼连连,面上仍不见惧色,神情自在。
“殿下亲自相邀,实乃舍妹福气。然舍妹顽劣异常,恐惊扰殿下,被殿下责罚。殿下与皇上兄妹之情天下皆知,想来殿下也能理解在下忧虑之心。”
扫过一旁心魔泫然欲泣的模样不禁冷下眼色,听过耳语不着痕迹勾过一抹讽刺轻笑,与她传音道:“你这算盘打得挺响,想对人界公主下手,还真是不能小瞧你。她若有事,局面又是一阵动荡。你算什么身份?纵你灰飞烟灭,对六界可有分毫影响?”顿了顿略一思索,“你不若今后跟着本尊,只要你不胡作非为,本尊护你无忧。”
他爱极了今日穿的这件赤色衣裳,许是因为这颜色与他原身形态最接近,料子上好时便可看见衣摆处隐隐流光。月色淌过袍袖,碎影碎金滚落,只是这浓艳的红与峨嵘园的橘黄相冲撞,平生突兀。他不喜眼前小倌身上素净的白衣,捏了法决便将他衣裳也变成朱红颜色才满意。
“怎的,桃姐儿没教会你如何伺候人?”
威胁恐吓于她并算不得什么,且纵这般言语难听所说也确为实情,她素来识时务自不会做那费力不讨好之事。终归只是心魔生灵成形能脱得蒙昧知晓逐利已为造化,难免缺了人的所谓性情不可与之同语。
顶着十三岁的壳子身量上便存着差距,她只得仰首抬着眼打量比自己高出近两头的人。指腹揩去颊上残泪,挽出个清清浅浅的笑脆声道。
“那便说定了。”
总归她是不吃亏的。
侧眸向公主递了愧歉的眼色,敛去眉目惋惜意。这姑娘看起来脾气颇不太好,只恐下次遇着得不了如今礼遇。心思转遍,终垂首软软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