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河才回府不久,听闻世倾领着个年轻男子回来,没什么表示,默默把手里的茶喝干。

    他用匕首割开信封,展开信一目十行,直到高高一叠信看完,她的身影伴随着阳光晃进来,走动间,繁复的裙摆像绚丽的花朵,微微透着香。

    世倾介绍了魏时的身份,便准备退出去,银河道:“既是你引荐的人,不妨一起坐下来听听魏先生的卓识。”

    三个人中有两个人并排坐着,衬得他形单影只,像个被审问的犯人,魏时握着折扇敲了下掌心,胸有成竹道:“卓识谈不上,倒有几分浅见。起国能打胜仗,全在一个恨字上,二十年内无法一统江山,那随着亲身经历过犬戎人屠城的老一辈离世,这种优势将不复存在,起国将与其他几国无甚区别,加之地理位置不好,粮食出产不丰,打天下就更难了。魏时不才,尚有几分急智,自以为能在五年内帮起国吞并其他几国。”

    银河与世倾对视一眼,世人行事说话都非常内敛,鲜少有人会暴露自己的野心,这人像匹从荒原奔到闹市的野马,看似只需往脖子上套个绳就能收为己用,实则一撅蹄子就能把人踢残废。

    银河却也不惧,平静道:“愿闻其详。”

    魏时滔滔不绝说道:“攻城之计要依据具体时间、人数、地点等来谋定,眼下不在攻城之时,我不便评说,我就说起国目前最刻不容缓需要去做的一件事。我前面说到起人打胜仗全靠恨意支撑,这也使得他们具有不惧怕生死的勇气,这种勇气在太平时期就成了不稳定因素,起人现在吃苦耐劳,但一旦天下安定,起人自觉吃过许多苦,理应受到优待,要凌驾于其他人之上,而治国理政需要文人,起人崇武轻文,有学识者寥寥无几,他日在朝堂上必受到压制,起人心中不平衡,天下又将大乱。”

    他眼睛在面前这对年轻男女脸上游移,丧气的是他们并没有如他所料露出惊讶或好奇神色,心想魏帝见了他说话都得和风细雨般,这两人年纪轻轻倒是端得住,不过这愈发激起他的好胜心。

    魏时接着道:“解决之道便是从起国迁出一批起人过来这边,美其名曰过来享福,明面上给他们分配房屋土地,实际上是为了同化他们,从底子上去削弱他们这种自负心。往后每攻下一国,就迁出一批起人,如此一来,起人的力量分散在各地,想聚集生事也不能够。”

    世倾见银河似在深思,笑盈盈道:“先生深谋远虑,世上的事尽在先生掌中,以先生之大才,何必屈居人下?依我之见,占了赵国三分之一国土的反叛军更适合先生去领头,想必他们也愿意奉先生为尊,假以时日壮大势力,先生领着他们打天下、治天下,岂不快哉?”

    “一群乌合之众!”魏时连连摇头撇嘴,仿佛极看不上,“他们这股势力能起来,全是因为银河公子仁慈,若是要与他们一战,不用半日功夫就能把他们搅散。不过打仗时拉他们一起壮壮气势,送送人头,还是不错的。”

    银河眼睛在魏时脸上定了几瞬,缓慢道:“先生志向是什么?”

    魏时昂首挺胸答:“那自然是辅佐明君,成为一代贤臣良将,名垂千古。”

    银河点点头,喊了声丹青,待丹青进来,吩咐道:“给魏先生安排住处,不可怠慢了先生,更不可限制他的自由。”

    “谢公子收留,魏时就静待您的传唤。”魏时拱手道。

    看着魏时倜傥不羁的背影,世倾有些不放心道:“此人极不重名誉,方才在街上,他就敢冒充旁人的夫婿,心中无道德约束,又多智近妖,只怕控制不当反被噬。”

    银河嘴角露出浅浅的笑,道:“他这种人要是游戏人间,以搅弄世间血雨腥风为乐,那才真的可怕,偏生他要给自己立个目标,不达目标心中就没有满足感,从而就给了旁人一个掐住他命门的机会。听闻他有个师兄在周国为相,为人公正严明,与他正巧相反,往后攻打周国时请他师兄归起,再往后治理朝政,自有他师兄挟制他,不怕他翻天。”

    世倾先是注意到他变得爱笑了,再看他肌肤白皙,五官轮廓深邃,乌黑的眉睫,说话声音温柔,性情温和内敛,理应是个单薄的身型,他偏不,宽肩细腰,长腿结实,背脊挺直,组合在一起格外吸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