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令漪安静地等了片刻,但他始终不言,她便也不问了。
邢鹤鸣没有再碰食物,只倒了杯酒慢慢啜饮。
在陈令漪以为他不会再提过去时,他却幽幽地开了口:“臣本来还有个弟弟,是和臣同时进宫的。”
在永安公主出面之下,太子惩戒了那几名小火者。自那以后,再没有人会在明面上欺辱排挤他们了。
阿溧在内坊局过得不错,很快被调去崇文馆,虽然做的也是扫洒,但崇文馆乃太子学馆,读书之地,活计要轻松些,没那么多脏污的杂事。说来还有机会见到皇亲贵胄。
然而事实上如阿溧那般低等的小火者,都是皇族高官子弟们不在崇文馆时,才能入内扫洒,别说是见到皇子们了,阿溧在崇文馆做了好几个月的扫洒,连皇子们的声音都没听见过。
听着他诉说过去,陈令漪轻轻点头。
她在翻阅邢中书案的案卷时,看到过当时的记录,邢家有二子,一名溱,一名溧,皆不满十五,免于死罪,进宫为奴。
但她从来没听邢鹤鸣提起过,他还有个弟弟在宫里。
所以她调出掖庭宫的人员册簿,翻找许久,才找到了关于邢溧的记录,那上面关于他的文字却只有短短的两句话:天玺十七年十一月入宫,天玺十九年三月卒。
简短,冰冷。死的无声无息,连个缘由都没有。
“你弟弟他,是怎么……”
邢鹤鸣的眼神有些阴郁,含一口酒,慢慢地咽了下去,才缓声开口:“有一天晚上,崇文馆里跑进条狗,谁也不知道它是怎么进去的。第二天一早,学子们进入学馆,才一开门,这条狗就窜出来狂吠乱叫。”
学子中有皇子,也有高官的子弟,年纪各异。突见有恶犬窜出,当即奔逃躲避,慌乱中推挤踩踏,有好几人因此受了伤,其中还有皇子,真正被犬咬伤的倒是一个没有。
事后追查,前一天傍晚扫洒学馆的人就是邢溧,也是他最后锁门的。
邢溧一口咬定自己对此毫不知情,并且发誓锁门时,学馆内肯定没有狗,却仍是遭到拷打逼问,之后高烧不退,几天后人就没了。
而那条狗的主人,也是声称自己毫不知情,却只是写了一封自承看管不严的罪己书,被禁足一个月,就此了事。
陈令漪忍不住问道:“狗主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