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地更衣梳洗后,程柔嘉主仆三人被送到了一进宽阔的院落中。
夜已深,靠着长墙而立的四方青石灯柱燃起,照得整个院落灯火辉煌,宛如白昼。她暗暗吃惊,心知自己怕是来了个了不得的地方——这种灯柱十分地耗松油,松油并不是寻常物什,寻常人家有钱也买不到,更遑论拿来做灯油使。长这么大,她只听来家里做客的长辈说过在皇帝在金陵的别宫有这种灯柱,没想到侯府竟也有。
绕过正房旁的抄手游廊,过了一处太湖石假山,便到了一间带耳房的厢房门前。
厢房里有十来个丫鬟正热火朝天地收拾着,里面的人听见来人动静静了片刻,便有一位圆脸的妈妈迎了出来,热情地道:“可是程娘子?”
程柔嘉点点头,眼里有些询问的意味。
那妈妈面相十分和蔼可亲,笑着迎她到了一边收拾好的碧纱橱说话:“……厢房许久没人住了,世子爷的吩咐来得又突然,院里的小丫头都被叫来收拾了,姑娘且稍等一刻钟便能进去了。”
程柔嘉不动声色地打听,这才知道自己住进的是世子的院子。
虽然隐隐觉得有些不妥,但纵观薛靖谦今夜的表现,似乎只是为了薛靖兴不成器而恼怒,对自己并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程柔嘉便没有多想,只当是他想把自己安置在能控制的地方,免得再横生枝节。
一晚上的兵荒马乱,待得丫鬟们收拾好了卧房,烧了热水梳洗过后,薛靖谦那边正巧派人送来了敷脸的药,崔妈妈给她上了药,程柔嘉便疲乏地沉沉睡去了。
薛靖兴被罚跪祠堂一夜的事次日一早就传遍了整个侯府。
刚醒的三夫人气得脸色青白,打了来报信的丫鬟一巴掌:“三爷都跪了一夜了,你现在才来禀报我?”
那丫鬟满心的委屈,却不敢露出分毫,扑通跪下磕着头:“夫人恕罪,是世子那边拦了三爷身边的人不许报信,奴婢也是方才经过祠堂才知道的。”
三夫人心疼得不得了,忙洗漱更衣出了门,带着人到了世明堂正屋门前,却被侍奉的丫鬟告知世子昨夜并不在世明堂歇息。
三夫人看着抄手游廊上来回穿梭端着铜盆热水和帕子的丫鬟们,气得捂着心口:“世子爷莫不是刻意诓骗我这个婶娘?世子若不在这儿,这些丫鬟们是在服侍谁?”
被质问的丫鬟一脸难色,想了想还是低声道:“昨日夜里有位姑娘住进了东边的厢房……”
姑娘?昨日夜里?
她忽地想到了一种可能。
“那姑娘姓什么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