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寒冷的冬日,冷汗却止不住地从周鸿信的额头上冒出来。

    程家家主被他放出来,就是因为薛家有人拿着侯府令牌和印信去面见他。他很清楚,之前隔空对他发号施令的薛三爷拿不到那种东西,而据说皇后娘娘的父亲老侯爷早就疯疯癫癫一心想修道了,如此,就只有一个解释了。

    所以后来他派人去程家辗转打听过,才知道程家的女儿入了侯府后,并没有当上薛三爷的妾室,而是成了定远大将军的通房。

    得到消息后他反而放下心来。

    到底是簪缨世家,规矩森严,纵然那程家女生得倾国倾城,想法子勾引了将军,终究只得了个通房的名分。说得难听点,也就和他府里暖床的丫鬟一个级别,又能有什么天大的道行?

    至于程家家主的性命,恐怕也只是那程家女费尽心机换来的唯一报酬罢了。

    他没有放在心上,专心四处打点为考评做准备,本以为胜券在握,谁知到了京城,却是这样一副凄惨的光景……

    他忽然打了个寒颤。

    那方阁老德高望重,对他做出了这样的评价,那开了年,他会不会连余杭知府的官位都保不住?

    怎么办?怎么办?

    六神无主之时,他忽地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没看错的话,这个小丫头,就是两个月前和程家嫡女一起大闹公堂的婢女吧。

    这可真是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周鸿信清咳了一声,整理了衣襟,大踏步地走了过去。

    程柔嘉看着眼前的信,沉默片刻,展开了信纸。

    通篇的谄媚逢迎之语,不似一个饱读诗书拿着朝廷俸禄的从四品官员,倒像余杭花街上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老鸨。

    “本来他还在信封里悄悄塞了三千两的银票,被我发现了,抽出来还给了他。”红绸鄙夷地道。

    “你做得很好。”她点点头,揭开琉璃灯盏的罩子,毫不犹豫地将信烧了个干净。

    阿爹从前每年没少给周鸿信孝敬银子,这笑面虎面上客客气气实则一点实惠都没给程家。后来阿爹因莫须有的罪名入狱,他也毫不手软,将爹折磨成那般样子,丝毫不顾往昔的“情分”。那时,她带着红绸四处奔走,不知多少银子打了水漂,还是无济于事,只能走上最后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