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蕴娇猜测,池煊记得上辈子的事,所以才会提前一步来退亲,也正因记得退亲之耻,他才对她这般冷淡疏离,甚至就连听到她说喜欢他,都不自觉发出嘲讽的笑声。

    她决定诈一诈池煊。

    握紧的手缓缓松开,苏蕴娇把玩着衣角处坠着的流苏带子,佯装天真无知道:“民女前段时日做了场梦,梦里浑浑噩噩的,似将一生都经历过了。那梦古怪,民女被吓醒了,醒来后几乎忘了所梦到的事物,只隐约记得民女不识趣,由着性子退掉了与太子殿下之间的亲事,惹殿下您被天下人暗暗嘲笑好一段时间。”

    她“哎”地叹息一声,一壁用眼角余光窥探池煊的表现,一壁故作委屈道:“殿下待民女这般冷淡疏离,倒让民女疑心那场梦是真实发生的。”

    冬日湿气重,房中特意点了白檀香,袅袅暖香从雕花香炉中渗出,盘旋着飘向房顶。

    池煊在袅袅香气中抬起头,先是眉心动了下,继而抬起双得极深的眼睛直视苏蕴娇。

    他漆黑的瞳仁里,弥漫着苏蕴娇看不懂的深意。

    四目相对,一个凝重无言,一个佯装天真,缭绕的烟气衬得室内极为安静,就连彼此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苏蕴娇读不懂池煊眼底的深意,不过,她很是喜欢他这双眼睛,深邃得如同沉寂了几千年的无妄海,看一眼就像要被吸进归墟里去。

    “怎么了?”见池煊一直盯着她看,还不说话,苏蕴娇抬起手,胡乱摸起自己的脸,“民女脸上有脏东西吗?”

    池煊终于移开视线,他仰起头,如同饮酒一般,一口喝干面前茶盏里的茶水,“你便当那场梦是真实发生的罢。”

    抚摸脸颊的手来到眼睛上,苏蕴娇假借揉眼睛,来挡住她眼里的深思之色。

    有古怪,池煊这样回答有古怪。

    没容她多想,池煊又道:“不过,苏大姑娘既不记得了那个梦了,便也不必再去回想,反正梦大都是无意义的。”

    苏蕴娇遮住眼睛,说话时突然带了鼻音,“就算民女想去回想,也回想不起来了。”

    池煊没再接茬。

    他摆出说正经话的架势,难得心平气和地对苏蕴娇道:“苏大姑娘,孤脾气不甚好,这些时日来对你已算是包容有加,若是旁人如你一般纠缠不休,孤定早已命人将其逐出长安了。”

    苏蕴娇不知怎的,忽然往前坐了坐,将手肘撑在茶桌上。她用一只手捂住眼睛,肩膀抖动不停,露在外的脸颊有些许绯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