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云赶紧放了折扇,小心地立在一旁。想起小厨房炖了银耳奶露,她刚想开口替主子端盏热的来。就见少年腾得从凉榻上起身,吩咐道:“镇日闷在这处怕不要蔫了人,更衣,叫备马,本公子要去城外骑射。”
看出主子言语间的烦躁,纤云虽忧心却也不敢有话,当下从衣柜里寻出窄袖胡服和帷帽,却又因衣服太厚叫少年斥责了。
她忽然怀疑画沉什么也不交待,叫她作这‘好差’是要刻意弹压,差点便要委屈地落泪。
终于还是收拾停当,楚山浔一身干练装扮,步出房门只觉热浪扑面,刹时便解了几日来冰室的萎顿。
他大着步子提着良弓朝外走去,穿过中院的时候,便无可避免地看到了那个新来的‘通房’。
院门呼啦打开,来往的丫鬟仆妇纷纷行礼,口中恭敬地喊着‘五爷安’。
福桃儿闻声头晕目眩地朝声音处看去,只见一个执弓少年,头戴扁圆斗笠,纬纱没有放下。他斜眸不经意地撇来,生就的一双极明丽澄澈的桃花眼,高挺的鼻尖带着些北人的飒爽。
端的是雪肤花貌,又丝毫不显女气的好容貌。
福桃儿被太阳晒得全身发烫,只觉的后脖子的皮都要蜕了去。她恍惚间恰同楚山浔对望了个正眼,想是十五年来也未见过这般好看的,一向持重慎慧的福桃儿竟愣在了当场。
“哼!”少年张扬眼底闪过不加掩饰的厌恶,他扬手将纬纱打落,径自从胖丫头身侧走过,“哪里来的山野东西,见了本公子行礼都不会吗?”
少年的声音还有些童稚,身量也只比福桃儿高数寸。也不知是哪儿来的无名火,他今日便着意想刁难眼前这个丑胖的丫头。
恰好画沉经过撞见了,见福桃儿就要欠身,她立时摆出一等丫鬟的架势,板着脸悠悠地说了句:“头次见主子要行大礼,规矩也不懂吗?”
觉出他们的恶意怒气,福桃儿只得晃着身子,跪了下去,双膝触上炙烤一日的青砖地面,顿时烫得她极轻地嘶了声。
“奴婢福桃儿,请五爷安。”
她的声音又轻又哑,带着明显的疲惫和难受。说完这句后,就乖顺地竭力板正了身子,只是低着头等着回应。
长久的静默后,楚山浔俯视着脚下人有些摇晃的身体,他忽然便觉得自己有些无聊,竟要亲自打压这么个丑胖低贱的丫头。
无趣过后,一股强烈的叛逆再次催上心头,他突然俯身用两根纤长有力的手指捏住了少女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直视自己。
骤然被人挟持着朝向碧空,福桃儿骇得清醒了大半。她细长的眸子透着明显的愕然,惊骇地望着面前的胡服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