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全乱了。学生们吵闹不休,不是提问就是自问,说了个人声鼎沸。早应该开口的顾轻舟,一直闲闲站在讲台上。有个学生留意到了她,高声道:“顾院长,您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您给我们说说吧。”他的声音很高,一下子就盖过了所有人的声音。学生们恍然大悟。书是顾院长编的,她肯定知道。大家都在问:“顾院长,到底哪一本书才是您编的?”“为什么只有这一页出错了?”“不可能出这种错误的,要么全错要么全对,怎么还分批了呢?”掺杂在学生中的,还有聂次长。聂次长也问了。他的声音很平稳,没有学生那样的激动:“顾院长,你解释一下。老师就是授业解惑。别说学生们,就是我也糊涂了。您是老师,您给我们解惑。”“就是就是。”“顾院长,您解答吧。”声音很大。顾轻舟看了眼众人。校长一脸灰败,见顾轻舟看向他,他点点头,大概是想让顾轻舟实话实说,因为丑事已经遮不住了。而司行霈,冲顾轻舟点头。他给了顾轻舟一个肯定的眼神,他就是她的靠山,让她什么也不用怕。最惨烈的是王玉年。他满头的冷汗,已经顺着他的脖子,把他的衣领打湿了。可他脸上,惊恐中带着憎恨和后悔。他再次后悔,后悔自己没有成功。顾轻舟若是再宽容他,下次还不知闹出什么祸事。这次,他让顾轻舟的教学秘书摔伤了背,让学生林子成成了替死鬼被开除,让校长在卫生部领导面前丢脸,甚至毁了顾轻舟这一堂课。是可忍孰不可忍。顾轻舟向空气里压了压手,让学生们都安静下来。等教室里的声浪退下去,只余悉悉索索的小声议论时,顾轻舟开口了。“我编写这套教材的原稿,已经反复核对了无数遍,也请人核对过,这不是最近才成稿。所以,我的原稿上,绝没有什么错误。我把原稿交给了教学秘书,请他联系印刷厂,他也答应了。”顾轻舟道。教学秘书一直在后排,他早已是满心的惊疑不定。此刻听闻这话,他虽然没做贼,却莫名其妙的心虚,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不仅如此,他手脚也开始打颤。跟我没关系啊。他想要辩解,可到底年轻,心理素质实在低下,他整个人愣在那里,倒像是做错了事,又引得学生们议论。没等教学秘书平复情绪,说出个一二三,顾轻舟继续开口了:“他拿到了原稿,当天就摔了一跤,摔下了楼梯,把后背摔伤🙄🇴🜯了。不用想,当时的原稿肯定是散落了一地,肯定有人帮他捡起来。但是我问他,谁撞了他,他撒谎了。”学生们又看向教学秘书,眼神不对劲了。教学秘书几乎要哭出来。不是这样的。他满心的委屈,此刻却解释不清了。他越发急了。一着急,后背更疼,让他像堕入了阿鼻地狱,有口难言。“正常的情况下,他被人撞了没必要撒谎,更没必要在我面前撒谎,除非撞他的人跟我有仇。他是个好人,不愿意挑拨离间,宁愿自己吃亏,就撒了个小谎。其实,当时他被撞有人看到的,是不是?”顾轻舟继续道。教学秘书一愣。他还以为,顾轻舟是怀疑他。不成想,顾轻舟早已明白他的苦心。他心中一开始是急,现在莫名感动,居然眼泪不受控制落了下来。当然,也可能是后背太疼了。他心中那么挣扎时,后背的疼火急火燎犯了起来。另一个副院长开口了:“这👽🎖👃话不假,当时我就在对面楼上,看到王玉年副院长把教学秘书撞到了,那一下撞得狠。”教学秘书一把抹了眼泪,很尴尬道:“是,当时是王玉年副院长撞了我。我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说明白了好像我在中间告状,才没说。”学生们看他的眼神,就多了几分敬重,之前的轻蔑也没了。这是个很不错的好人。顾轻舟的目光里,也有赞许:“是的,我当时就猜到了。王玉年副院长不会无缘无故去撞秘书的,他想要的就是原稿。”王玉年的脸色,惨白中见青。他冷冷道:“是吗,当时我就偷了原稿吗?”学生们又议论起来。卫生部的次长也看了眼校长,校长苦笑了下摇摇头。聂次长不言语了。“你问问你的秘书,我当时偷了他的原稿吗?”王玉年恼羞成怒,声音猛然拔高,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顾轻舟则是淡然回应。她道:“你当然没有。假如你偷了,教学秘书早就告诉了我。”众人听到了这里,又开始糊涂了。这叫什么事?到底有没有偷呢?“你没有偷,但是你偷看了。”顾轻舟淡淡道,“你记住了一页药方的几味药,所以你想出了十八反的阴招。”“放屁!”王玉年大怒,歇斯底里道,“顾氏,你少在我面前信口开河!我看了又能如何,难道我还会篡改你的书吗?”他把顾轻舟叫“顾氏”。某氏是从前对女人的称呼。那时候女人地位低下,在外面连名讳都没有。顾轻舟是医学院的名誉院长,她的姓名叫“司顾轻舟”,堂堂正正写在学校的档案上。王玉年这样的贬低,比骂娘还要恶毒。学生们都是新派人,跟旧派斗争了很久,个个经验丰富。一听王玉年这话,他们也就知道,这两位势同水火了。“对啊,顾院长,你的书怎么被篡改的,不是你的人拿到印刷厂去的吗?”有个学生提问。王玉年像一条吐信的蛇,恶毒又阴凉盯着顾轻舟。这名学生的反问,是心中真的有疑惑,王玉年却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帮手,当即也道:“是啊,你解释解释。我看到了,那又如何,我难道去印刷厂改了吗?人家愿意给我改吗?你去印刷厂问问,他们都有原稿备份的。”学生们都议论起来:顾轻舟的猜测,大概是不太合理。然而,真相又会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