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飘过云朵,遮住了月光,墨染了江畔。浓稠的夜色里,洪滚滔滔,北风嘶吟,寒气悄无声息的侵袭,白一朵拢了拢臂膀,看向哥哥,干净的眸子在黑夜中不染尘埃。“哥,你今天有些奇怪!”少年笑了笑,打趣道:“要是我没弄错的话,今天是我入围复赛、🁗是你晋升金丹的大喜日子,为什么你说出的话,却是一副世界即将毁灭的样子?”“哈哈哈”白浩忽然不止的大笑,笑的豪情却又悲恸。或许只有他知道,这番话语在自己听来,是有多么的讥诮和意味深长!“一朵,你知道吗?其实,我们来自另一个世界”白浩背起手,眺望夜色里的江面,缓缓说道:“那个世界在我们离开前就已经崩塌毁灭,所有的人都死了、所有的花草树木都枯萎腐朽,河流和湖泊枯竭、雪山消融、大地皴裂、黄沙漫天……”描述那个在白一朵看来缘悭一面的世界时,白浩的目光变得空洞和恍惚,似是陷入了可怖的追忆,鼻息开始粗沉,面色尤为消冷。白一朵像是被亲哥的神情吓到了,张大嘴巴看着白浩,直觉告诉他,那是真实存在的地方,哥哥不可能捏造一个陌生的世界来吓唬自己。“一朵,当经历过死亡和荒凉,你会明白,你眼前的世界究竟有多么美好!”白浩沉吟片刻,继续说道:“我多么希望,可以让你一直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哪怕穷困潦倒、哪怕受尽白眼、哪怕碌碌无为……,只要看见你有衣服穿、有米饭吃、有玩伴嬉戏,我就非常的开心和满足。”“但是,这一切真的可以永恒吗?一朵,当灾难再度降临,还有人冒死把我们带离、为我们找到新的家园吗?一朵,这三年光影对于我而言,也是靡之珍贵的,我错过了你成长的三年时光,这是无法抚平的遗憾。但不仅仅于此,很快我还是会离开、会闭关、会错过你成长的再三年,五年、十年,甚至更多宝贵的时光。也许这样做是徒劳的、也许我更应该多给你一些陪伴、珍惜这得来不易的安静生活。可是,一朵你知道吗?曾经我的指甲缝里嵌满了父母坟丘的土壤、曾经我们衣不蔽体的游走在荒凉的戈壁大漠、曾经为了活下去,我们什么都可以吃……所以,越是盛世太平,为兄就越是不安、越是诚惶诚恐!修仙,也许并不能改变什么。但至少我们努力过呀!”……说完这些,白浩肃然转身,宽厚的肩膀挡住了凛冽寒风、犀利的目光皎月般明亮、吐气如兰间,每一瞬鼻息都是那般的暖人心脾……这一刻的白一朵还不能理解这番话,但是他可以清晰的感受到,一种来自兄长的温暖就在前方,就在触手可及的现在,就在与生俱来和无处不在!“哥!”白一朵皱了皱眉头,欲言又止,看一眼江面,喟然叹息:“可能以后的我会懂的,到时候,我可以帮你。”白浩欣慰的笑了笑,一拍少年的肩膀,“傻孩子!有哥哥在,你什么都不用做。”有你亲哥在,你负责享受人间便可!风卷残云,郝亮月光洒遍江堤,睡梦中,少年梦见了许许多多陌生且梦幻的场景,玄幻,亦离奇怪诞,不知何时风止的,当黎明破晓,混红的霞光燃遍江面,少年睡眼惺忪的睁开眼帘。高耸的江堤崖山之上,寒露浸肤,鬓垂墨岩,江鸥盘旋在天际,霞虹斑斓。可是,白浩已经离去!好像昨天经历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再次回想,有种隔世般的遥远!白一朵伸展懒腰,四下看了看,嘴角漫起一抹自嘲。“又是一声不吭就走了!”可能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世界,又或者,是习惯了离别、习惯了弃离、习惯了在孤独中期盼。少年很快调整了心境,打了个哈气,面朝滚滚洪流发呆,混红的霞光映射在那白净的脸上。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一个激灵从崖石上蹿跳起来。“对了,林师姐!”而在山涧里的茅草屋,晨曦透过木窗照射进去,映亮的却是一张阴沉带着丝许怨念的脸。“好你个白一朵,彻夜不归,不知道别人会担心的吗。”拳头狠狠的锤在桌子上,碗碟吓的颤跳一记,里面盛装着少女辛苦烹煮的菜肴。饭菜虽然粗糙,但在娇生惯养的林雨诗看来,却是作为女人的一种成就,看一眼被规整摆放的碗碟,和已经凉透了的饭菜,林雨诗略一蹙眉,心中喃喃:“不会是出什么意外了吧?”一想到白一朵平日里的不着调,越想越有这个可能。“不行,我要回宗门看看!”说罢,少女肃然起身,拿起佩剑夺门而去。可是,才出院门,忽然迎面撞上一个身穿黑袍的人。林雨诗矫躯一怔,退后一步,缓缓的抬起脸…………另一边,白一朵也很担心林雨诗,跃下崖山一路北走,行色匆匆。这时,迎面撞见林子粲,后者重新掌管林家,却不见丝毫喜悦。似是有备而来,林子粲一改往日的傲慢与轻蔑,笑盈盈的说道:“一朵啊,事态已经平息,你和雨诗可以回来了。”白一朵一愣,这亲善的话语,好像他们已经是一家人了似的,“额……,晚辈见过林伯父……”“诶呀,都是一家人,不必界外!”“……”由此,白一朵可以确信,他真的被当作一家人对待了!想到一天前林家对自己的态度,相形之下有点梦幻。“咳!”啐拳轻咳一声,白一朵讪讪笑道:“林师姐愿意回去的话,晚辈自当喜闻乐见。”一名贵妇忽然从林子粲背后变了出来,乐咯咯的捧起白一朵的手,笑的花枝招展……“事态已经平息,诗儿自是愿意回家的。”说着,林母上下打量白一朵,目光在他胸前的银色榕花上停留稍许,再笑起来就有种‘丈母娘看女婿’式的规则性欢喜。白一朵被贵妇的出场吓了一跳,小脸有点煞白。“额……伯母,林师姐还等着我回去,就不多说了,告辞!”说罢,逃逭式拜别,林子粲正想派护卫去迎接,尚未开口,白一朵已经消失在视线尽头。“这林家的人,市侩的露骨,我白一朵单纯,可不能染了他们的世俗!”正心中腹诽,忽然听到一声女子的叫喊,“白一朵,请留步!”蓦一转身,看到一名身形高挑,娉婷玉姿态的大长腿美女,一对金色耳环在晨光中光晕刺目。“白一朵,诀额赛大战在即,你不好好的留在武堂修炼,这是要去哪儿?”少年脚步一顿,笑了笑道:“玉秀师姐,这话就不必对我说了吧!……你见过我在武堂修炼吗?”玉秀噎了一记,细细想来,确实如他所说,正甲武堂的武练室内甚至没他的蒲团。